十八年前的相思

那是在从西宁到达尔木的列车上，一首曲子让我将阅读的书放下来了；“九九女儿红……十八年的相思，尽在无言中；九九女儿红……”一个女人的面孔在这歌声中浮现出来。我在高原漂泊，距她那么远，她不知道我现在在哪里，又听到了这曲子，回想起过去了多少年的往事。

以前对《九九女儿红》没有感觉。它与我的生命没有情感上的联系，全缘于她：从小学同到高中的女同学。在我们各自成家多年后的同学聚会，我看见她老了许多，她小孩都上高中了。我们老同学在一起握手，喝酒，说起早年的绰号……都回到了过去少年时光，随而之来的是感叹人生易老。大家打听几个不能参加聚会的同学，听说他们早逝了。

然后是我们聚在一起唱唱歌。她唱的就是《九九女儿红》。后来同学们撮合我们单独谈话时，我才知道她一直还想念着我，如歌曲中说的：“十八年的相思尽在无言中”。她说我时常来到她的梦中（这让我吃惊，我很少梦见她）不知道能不能真的见上我一面。她说到一个与我同姓的人总让她念着我的名字。听说同学聚会又激动又害怕，能见我一面了但又怕我冷淡她不在意她。她听说我现在是作家，那次聚会前特地写了她想我的一些情事，看能不能为我的小说写作提供素材。我听后有些感动。同时感到愧疚。应该说我对她是有过好感的，儿时的感情透明纯洁；以后我们各自成家，我也想到过她，连同回忆过一些童年趣事，但我没有她那么热烈；想到一生爱过我的人不多。她是第一个爱我的女人。

我们从小学同到高中，读三年级我们同过桌。她是个独女。我们一起“跳房子”，然后一起到距家乡很远的学校读高中，我对她比其他女生要好，她时常把我的笔记拿过去练习书法（那时我的字在班上不错）。考试临近，我把可能要考的题目告诉她。但那时候我们没有握过一次手，更不说亲吻什么的，少年不解情事，那年月男女性启蒙比现在要迟，加之那时沉浸在纯粹的情谊中。女人比男人在情感上要成熟的早。那时她就悄悄爱上了我。在我成了孩子王，她托媒人谈我们之间的事，还写了一封长信。我有些犹豫，又觉得与她同学感情不错，拒绝她会伤害她。

人往往容易模糊很多感情界限。我考虑了一些日子才同意与她谈朋友；我到过她家见过她的父母，那夜我与她父亲睡在一起，那时候我没有牵过她的手。我把她带回家中，母亲死活不同意（我与她谈表明我上她家做女婿）我的哥也反对，还要揍我。后来我把这事跟她说了，我们再没有谈那事。现在想来，那时候我对她的感情还没有达到爱的层面；家庭的阻挡又怎么了……她生过气的，有次在路上碰见像仇人一样不说话。那时候人很难过，不能谈那事了怎么就成仇人呢！在那次老同学的聚会上，她说：还是我们不成的好，不然影响你了的前途，双方都不好。她对我已经没有怨恨了，有时人爱到一个极限后就产生恨。她很快过了那个时期，一直保持对我的爱。我也时常想到她，打听她的家庭情况。

现在想来，爱是件很好的事，但也有它的误区，你爱的人可能对方没有像你爱他那样爱你，甚至你所爱的对方对你的感情还不够那个份上。后来在许多年后我曾爱上一个女人那真是发疯一样的，为她写了好多诗。是彻骨地爱过她的，但对方并不像你所想的那样，她的情感还没有上来，她对你的感情还谈不上爱，或者说是有所保留甚至有其它的因素在里头。两个人爱的时候或者不如说是一个人兀自在燃烧；真正两人同步相爱的太少了，这样的爱让人叫好，为之动容。

而更多的男女之间是错爱，就是说她们之间的爱是错位的（你爱她而她不像你所想的爱你），这样的情事很多，我时常为之伤感：爱是不那么容易的事。